沈明轩站在新任命的师爷房中整理医药箱。昨日那几具命案尸体的检验报告还在案头摊开：
赵家的丹药中毒案
天妃宫的僧人命案
水道中的神秘女尸
波斯商人的蹊跷死亡
这几起看似独立的案件，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联系。
"大爷。"老丁推门进来，"衙门的人送来了您要的那些卷宗。"
沈明轩接过卷宗，是近三年来江南一带的可疑命案记录。他特意关注了正德九年的丹药案——那起案件的主审官最后在天妃宫失踪，至今下落不明。
正翻看着，忽听外面一阵喧哗。
"让开！让开！重要案犯！"
循声望去，只见几名衙役押着一个身着青衫的女子走过。那女子虽然被绳索束缚，但举止从容，气质不凡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颈间戴着的一块玉佩，上面隐约可见一个"明"字的一半。
"咦？"沈明轩心中一动。这让他想起昨天那具女尸玉簪上的暗记。
"沈师爷。"一名衙役快步走来，"大人请您即刻去大堂，要审问要犯。"
来到大堂，沈良已经坐在公案后。那名青衫女子跪在堂下，神色平静。
"抬起头来！"沈良厉声道。
女子缓缓抬头，一张清秀的面容展露出来。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神——那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。
"你叫什么名字？"
"张若兰。"
"为何在天妃宫附近鬼鬼祟祟？"
"大人此言差矣。"女子声音清亮，"贱妾乃是去进香，怎能说是鬼祟？"
"哼！"沈良冷笑，"进香为何选在子时？还携带可疑药粉？"
"那是檀香。"
"普通檀香会让人昏迷吗？"沈良突然厉声问道，"府衙的衙役就是闻了你的'檀香'才昏倒的！"
堂中一片哗然。沈明轩却注意到张若兰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。
"大人。"他上前一步，"可否让我查看那包香粉？"
得到允许后，他仔细检查那个小纸包。粉末呈淡褐色，有一股异香。他取出一粒在银针上试了试，银针立即变黑。
"这是......"他心中一惊。这配方他再熟悉不过，那是一种古代版的麻醉剂，用艾叶和某些特殊药材调配而成。在现代法医档案中，这种配方被称为"瞑香"。
有意思的是，这种药物最早就是从波斯传入。而昨天那个死去的波斯商人......
"大人。"他开口道，"这确实不是寻常檀香，而是一种叫'瞑香'的药物。不过......"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张若兰一眼，"这种香料在江南并不多见，一般只有太医院和......"
话未说完，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。
"报！"一名快手跑进大堂，"东厂杨千户求见！"
此言一出，堂中气氛骤变。沈明轩注意到张若兰的身体微微一僵，但很快又恢复如常。
杨千户大步走入，对沈良点头示意后，目光落在张若兰身上。
"久闻张姑娘医术高明。"他淡淡地说，"不知可曾听说过'明镜'？"
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。张若兰的瞳孔微缩，沈良也变了脸色。
就在这时，一封信笺无声无息地落在沈明轩脚边。他借着整理衣袍的动作将其拾起，只见上面写着：
"七月十五午时，天妃宫后山。明镜虽碎，必须重圆。"
"明镜......"张若兰缓缓开口，嗓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，"大人是在说那面悬挂在天妃宫的古镜吗？"
"哦？"杨千户眼中精光一闪，"张姑娘知道那面镜子？"
"略有耳闻。"她平静地说，"听说是波斯进贡的宝物，能照见人心。"
沈明轩注意到她说这话时，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玉佩。那块玉上的半个"明"字在阳光下若隐若现。
正思索间，忽听外院传来一声惊呼。
"大人！不好了！"一名衙役慌慌张张跑来，"城西又发现一具女尸，死状与前几起案件一模一样！"
"什么？"沈良腾地站起，"让沈师爷速去查验！"
"且慢。"杨千户突然开口，"本官也要同去。"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张若兰一眼，"至于这位张姑娘......"
"下官愿负责看管。"沈明轩主动请缨。作为穿越者，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神秘女子与案情必有关联。
"也好。"杨千户点头，"不过......"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，"这个就暂时交给沈师爷保管。"
沈明轩接过瓷瓶，只觉入手冰凉。瓶上贴着一张薄薄的黄纸，写着"天"字。这让他想起昨日在自己药箱中看到的那个相似的瓷瓶。
待众人离去，大堂中只剩下他和张若兰。
"张姑娘。"他踱步走近，"你说那面波斯镜能照见人心，不知可能照见死者的最后时刻？"
此言一出，张若兰明显一怔："沈师爷何出此言？"
"直觉罢了。"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反应，"就像我觉得张姑娘的玉佩，似乎与昨日水道女尸的玉簪有些相似。"
"哦？"张若兰神色不变，"不知沈师爷可看出那玉簪上可有什么特别之处？"
"除了'燕'字外，还有一个隐藏的符号。"沈明轩故意停顿了一下，"是半个'明'字。"
话音刚落，他明显感觉到张若兰的呼吸变得急促。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，甚至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。
"沈师爷好眼力。"她轻声说，"那不知可看出这个......"
她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，上面画着几个奇怪的符号。沈明轩凑近一看，心中一震——那是一串天干地支的暗号，与他在天妃宫方丈遗物中发现的黄绢上的符号一模一样！
就在这时，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"沈师爷！"老丁气喘吁吁地跑来，"方才打捞上来的女尸，是......"他压低声音，"是太医院的张小姐！"
这个消息让沈明轩心中一凛。他记得在现代历史资料中看到过，正德年间太医院确实有一位声名显赫的女医师，据说精通验尸之术。而她最后一次露面，正是在七月十五前后。
"张小姐......"张若兰轻声重复这个名字，声音有些发颤，"可是叫张凝雪？"
"正是！"老丁惊讶，"姑娘怎么知道？"
张若兰没有回答，只是默默摘下了颈间的玉佩，递给沈明轩："师爷，你再仔细看看这玉佩。"
接过玉佩，沈明轩立刻发现了不同——在"明"字的背面，竟然还刻着一个极其细小的"凝"字！
沈明轩心中思绪翻涌。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法医，他敏锐地意识到案情正在向一个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：
张凝雪，太医院女医师
神秘的"明镜"组织
天干地支暗号
波斯商人的死亡
天妃宫的秘密
这些线索就像散落的珍珠，似乎呼之欲出却又扑朔迷离。
"张姑娘。"他沉声道，"你认识张凝雪？"
张若兰望向窗外，目光悠远："她是我师姐。"
这句话让沈明轩脑中灵光一闪。他想起原主人笔记中提到过，正德年间确实有一个专门研究验尸术的秘密组织，成员多为太医院出身。而组织的标记，正是"明镜"二字。
"所以，你们都是......"
"嘘。"张若兰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目光瞥向大堂一角的帘子——那里似乎有影子晃动。
沈明轩会意，转而问道："不知令师姐为何会在天妃宫附近溺亡？"
"这就要说到那面波斯镜了。"张若兰压低声音，"相传那面镜子不仅能照见人心，还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。"
"什么秘密？"
"关于......"她刚要开口，突然面色一变，"小心！"
一支冷箭无声无息地破空而来！
沈明轩凭借现代特种兵的反应训练，一把拉过张若兰，同时掷出手中的玉佩的一声，玉佩与箭矢相撞，双双落地。
"好身手。"帘子后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，"难怪东厂看中你。"
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地现身，手持一把乌黑的短弩。沈明轩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一个特殊的腰牌，上面刻着"辰"字。
"你是......"
"天机阁的人！"张若兰失声道。
天机阁？沈明轩心中一震。这个名字他在史料中见过，那是与东厂齐名的秘密机构，专门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任务。
"张姑娘好记性。"黑衣人冷笑，"既然认得在下，想必也知道该如何选择。"
"我跟你走。"张若兰咬牙道，"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。"
"说。"
"让我先告诉沈师爷一件事。"她突然转向沈明轩，"七月十五那天，会有一场惊天的阴谋在天妃宫上演。师姐之死，只是个开始......"
"够了！"黑衣人厉喝，"跟我走！"
就在这时，沈明轩眼角瞥见张若兰在桌上快速划过什么。低头一看，是几个潦草的字：
"查验尸体
舌下苔痕
明镜碎片"
他心中一动。作为法医，他知道舌苔痕迹往往能揭示死亡真相。而"明镜碎片"这个暗示，似乎另有深意。
"告辞了，沈师爷。"张若兰平静地说，"希望下次相见，能为师姐讨一个公道。"
话音未落，黑衣人已点了她的穴道，带着她从窗口一跃而出。
沈明轩冲到窗前，只见院中一片狼藉，人影已然消失。地上只余那支箭矢和断成两半的玉佩。
捡起玉佩碎片，他忽然发现断口处露出一个夹层，里面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：
"七月十五午时，天妃宫后山。道士洞中藏真相，明镜碎片指迷津。"
"大爷！"老丁气喘吁吁地跑来，"不好了！杨千户在城西发现的那具女尸...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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