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微熹,思雨已经坐在药房里开始研习医书。案头摆着《黄帝内经》和一沓笔记,烛火将她稚嫩的侧脸映得格外认真。
"又偷偷早起了?"沈明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思雨吐了吐舌头:"爹爹说过,'勤能补拙'嘛。"
沈明轩走进来,看着女儿工整的笔记,心中既欣慰又有些心疼。自从上次协助破获毒杀案,思雨对医术的兴趣更浓了。
"今天想学什么?"他笑着问。
"我想学解毒!"思雨眼睛发亮,"上次要不是爹爹的显形墨,就抓不住那个坏太医了。"
沈明轩摇头:"医者当以救人为先。解毒固然重要,但基础更要扎实。"
说着,他从架上取下一个小瓷瓶:"来,我考考你,这是什么药?"
思雨接过来,先闻了闻:"有点甜,是......甘草?"
"错了。"沈明轩笑道,"别只看表象。甘草和它很像,但这是......"
"让我再看看!"思雨不服气,仔细观察药材的纹理,又轻轻咬了一小块,突然眼睛一亮,"是胖大海!它们都能润喉,但胖大海更凉性!"
"不错!"沈明轩欣慰地点头,"记住,医者看病也是如此。表象相似的病症可能有不同的根源,必须......"
"像爹爹说的,要'四诊合参'!"思雨抢答。
"说得不错。"沈明轩取出一个特制的木盒,"今天教你一个新的诊病方法。"
思雨好奇地凑近。木盒打开后,里面是一排整齐的玻璃试管——这是沈明轩根据现代科技,用特制的琉璃改良制成的。
"这是......"
"这是'验血观色法'。"沈明轩解释道,"不同的病症,血液会呈现不同的特征。比如......"
他取出一管暗红色的血样:"这是昨天那位肝热患者的血。你看出什么了吗?"
思雨仔细观察:"颜色比寻常的深,而且......"她把试管轻轻晃动,"粘稠度也不太对。"
"好眼力!"沈明轩赞许道,"传统的望闻问切虽好,但有些病症仅凭外观难辨。这种方法能帮我们看到更多。"
"就像爹爹说的'明察秋毫'!"思雨兴奋地说。
"对,但要记住,这只是辅助手段。"沈明轩正色道,"医者最重要的是......"
"望而知其意,切而知其病!"思雨背出《内经》中的句子。
"不光是这样。"沈明轩摸摸她的头,"医者更要有一颗仁心。你知道为什么我总让你先去看那些贫苦人家吗?"
思雨认真思考:"是要我明白,医者不分贵贱?"
"没错。"沈明轩欣慰地点头,"你还记得上次那个磨坊的孩子吗?"
思雨点头。那是个得了热症的穷苦孩子,她去看诊时,发现他家连口锅都没有,熬药全靠邻居帮忙。
"后来我特意给他多开了几副药。"思雨小声说,"还偷偷放了些银钱在药包里。"
"这就对了。"沈明轩笑道,"医者,不只是治病,更要......"
"医者父母心!"思雨脱口而出。
"今天跟我去看诊吧。"沈明轩收起木盒,"理论和实践要结合。"
济世堂前堂已经排起了长队。思雨跟在父亲身后,认真记录每个病例。
"下一位。"
进来的是一位老妇人,搀扶着一个面色发黄的年轻女子。
"大夫,我媳妇害喜三个月了,这两天总是恶心,什么都吃不下。"老妇人焦急地说。
沈明轩看了思雨一眼:"你来诊脉。"
思雨有些紧张,但还是上前为年轻女子把脉。她记得父亲教导的"三部九候"之法,仔细感受脉象的变化。
"脉象浮而无力,时有迟滞......"思雨说出自己的判断,"是肝气郁结,脾胃不和。"
"然后呢?"沈明轩循循善诱。
"孕妇用药要谨慎。"思雨思索道,"应该以和胃安脾为主,佐以疏肝理气......"
她提笔写下药方:"柴胡、白芍、陈皮、砂仁......"
"且慢。"沈明轩突然打断,"你再仔细看看患者。"
思雨仔细观察,突然发现年轻女子的眼底有一丝淡淡的青色。她想起昨天学过的验血法,立刻明白了什么。
"爹爹,我想取一滴血样确认。"
得到允许后,思雨用银针取了一滴血,滴入试管。果然,血色略暗,还带着一丝异常的紫意。
"原来还有瘀血!"思雨恍然大悟,迅速在药方上加了两味药,"需加桃仁、红花,但剂量要轻。"
"说说理由。"沈明轩问。
"孕妇本就气血两虚,现在又有瘀滞,如果只理气和胃,恐怕标本难治。"思雨解释道,"但活血化瘀的药性较猛,孕妇不宜多用,所以要在温和理气的基础上,加入小剂量的活血药,既治病,又护胎。"
沈明轩欣慰地点头:"还有呢?"
"还要叮嘱服药时间。"思雨转向病人,"婶婶,这药要在饭后温服,每日两次。若觉得恶心,可以含片生姜,但......"
她突然注意到老妇人的神色有异,轻声问:"是有什么难处吗?"
老妇人支支吾吾:"这......这方子,怕是要不少银子......"
思雨心中一动,想起晨间父亲的教导。她看了眼药方,迅速在几味贵重药材后标注:自备。
"这些药材我们库房正好有,不用另收钱。"她柔声道,"其他的普通药材,也不贵的。"
老妇人感激涕零:"谢谢小大夫......"
送走病人后,沈明轩问:"为何要自备那几味药?"
"那是我平日习医所得的诊金,"思雨认真道,"我想用在该用的地方。再说,爹爹不也经常这样做吗?"
沈明轩欣慰地摸摸她的头,正要说什么,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。
"大夫!救命啊!"一个男子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孩子冲进来。
思雨一看,正是前几日那个磨坊的孩子!
"让我来!"她几步上前,熟练地检查伤势,"爹爹,需要缝合!"
"磨坊的石轮突然断裂,砸伤了孩子......"男子声音发颤。
思雨快速检查伤口:左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裂伤,还在不断渗血。但最危险的是,伤口中混入了不少石屑。
"先止血!"她镇定地说,同时手上利落地撕开伤者的裤腿。
沈明轩在一旁默默观察,看到女儿沉着的表现,暗暗点头。
"爹爹,需要您配制的那种止血散。"思雨一边清理伤口,一边说,"还要准备缝合用的蚕丝线和银针。"
她记得父亲教导过,处理外伤要"三看四步":
看出血:判断出血点和程度
看污染:评估伤口污染情况
看深浅:确定是否伤及重要部位
然后按步骤:清创、止血、缝合、包扎。
"孩子,别怕。"她轻声安慰患者,同时熟练地配制药水,"这药水有点凉,但能让你不那么痛......"
这是她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局部麻醉方子,用某些草药的汁液调配,能暂时麻痹伤处神经。
沈明轩递来银针和蚕丝线,看着女儿娴熟的手法,想起自己第一次教她缝合时的场景。那时她还要踮着脚尖才够得着手术台,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。
"石屑都已取出,可以缝合了。"思雨说着,开始下针。她的动作虽然没有父亲那么快,但一针一线都十分扎实。
"呼......"半个时辰后,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,最后一个绷带也包扎完毕。
"大夫,这医药费......"男子愁眉苦脸地说。
"先养好伤,钱的事以后再说。"思雨温和地说,从药柜里取出一包药粉,"这是消炎止痛的药,每天换药时撒在伤口上。三天后来复诊。"
送走父子俩,思雨长出一口气,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。
"害怕吗?"沈明轩问。
思雨摇摇头:"不是害怕,是......紧张。看到那么重的伤,总怕自己做错什么。"
"这种紧张很好。"沈明轩欣慰地说,"说明你对生命始终保持敬畏之心。医者若失去这份紧张,就容易变得轻慢。"
夕阳西下,父女俩坐在后院的老槐树下。这是他们每天总结的时间。
"今天学到了什么?"沈明轩问。
思雨认真思索:"学到了验血观色,学会了重伤缝合,还有......"她抬头看着父亲,"学会了什么叫'医者父母心'。"
"说说看。"
"就像爹爹教导的,医者治病,更要医心。"思雨轻声说,"看到病人的苦痛,就如同看到自己的亲人一般。"
沈明轩点点头:"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要你亲自处理那个重伤病人吗?"
"是因为......"思雨恍然大悟,"您相信我能做到!"
"对,你已经长大了。"沈明轩摸摸她的头,语气中带着欣慰和不舍,"总有一天,你要独当一面。作为师父,我要教你医术;作为父亲,我要让你学会担当。"
思雨靠在父亲肩头,轻声说:"爹爹,我一定不负您的期望。"
晚风拂过,老槐树沙沙作响。天边的晚霞映照着父女俩的身影,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喜欢棘圜志请大家收藏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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