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具是灰扑扑的,白净的脸庞沾了灰尘,高束起的墨发微松,颇有些狼狈样。
再狼狈的模样都挡不住梁惊澜振奋的脸。
高挺的鼻梁下薄唇高高挑起,鼻尖被干冷的北风吹得泛红,狂狷的脸庞喜悦已然占尽,他意气风发得像环游京城的状元郎,神奕的眼神压都压不住。
他又耐不住地颠了颠背上的温研,偏头叫她回自己的话。
温研忙扶了他臂膀,额角青筋直跳,忍了忍才没有掏出戒尺打他。
活力点是好事,是好事。
一路来梁惊澜话密得像初春的细雨,温研捡了几句应他。
少年郎的热情挡不住,何况他们此番又干了大事。
饶是打过不少胜仗的梁惊澜都不由飘忽起来。
“元君兄,不废一兵一卒全歼敌人的感觉太爽了!比我十二岁干翻贼人那次还要爽!”
他等不及要向舅舅炫耀。
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将士们欣喜若狂的表情。
温研面无表情:“侯爷,你再颠几次,回去后昏迷不醒的人就变成两个了。”
话音落下,梁惊澜才堪堪收敛些。
温研幽幽叹气。
她应该骑马驹的。
——
前沿营帐欢呼一片。
将士们的驻守线向前移进一大段,将胥山全部纳含在内。
“胥山地势险峻,易守难攻。本割成两半,双方各占其一,现下皆划入我国疆土,匈奴再犯,我等光在山上推巨石、放暗箭都能轻松取胜,这都是大家的功劳……”
梁惊澜一番鼓舞士气的话听得人热血沸腾,恨不得现在抓几个匈奴逞一逞英雄才好。
同时他们也疑惑,侯爷什么时候话说得这般漂亮了?
温研默默推开浓成青苔的茶汤,边咳边下笔,写字。
枯黄宣纸上三个大字——
发言稿。
没错,梁惊澜怎么会说漂亮话?那都是温研边咳边写出来的。
又写完一张,温研满意看了看,放在旁边晾干,瞥见桌角的药,闭闭眼拿来喝几口,又埋入创作中。
刚打了胜仗,军营中士气高涨,规整战场处置战俘一堆事情做起来也是带着笑的。
安置好前沿军务后,温研才骑了马驹晃晃悠悠回到原先驻扎的大营。
毡帐防风防寒,温研住的这处比别处更厚实,帐内炉子烧得暖洋洋的。
她走的这段时间,先生被安置在她这处养着,人虽未醒,面色却有了红润,不似前几日一看就要咽气的死白模样。
原主做事讲究不留后患,既做了就往死里做,杀人要亲眼见对方咽下最后一口气。
在她认知里,给人一线生机就是给之后的自己埋藏杀机。
这毒温研虽解了,但毒造成的虚弱确实需要慢慢养的。
温研进来时梁惊澜已经在此处守着了,见到她后起身让出一点位置。
温研理了衣摆跪在先生榻前,梁惊澜惊了一下,伸手扶她,“元君兄这是做甚?”
“我让先生失望了,理应跪着等先生责罚,侯爷先去安置军务,等先生醒了我再派人唤你。”
温研执意,梁惊澜拗不过她,三步两回头地走了。
帐内安静下来。
炉火的热气烘烤,空气里是熟透的北风的味道。
温研垂眸,先生眼睑微微颤动,下一秒睁开眼眸。
琥珀般的眼眸睿智,似金丝楠沉木,下颌蓄起胡须,更显大儒风范,他身着素白寝衣,棉被盖在脖颈。
声音沙哑,带着久病未起的萧条:
“元君,你怎么跪着?”
温研朝榻前恭敬磕头,唇瓣紧抿:“先生,弟子做了错事,请先生责罚。”
她只说责罚,并未说知错。
先生心下诧异。
温研心智沉稳,做事妥帖,走一步算百步,是他所有弟子中最省心也是最聪慧的一个。
他瞧着温研虽是跪着,可一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松弛模样,心下了然。
这般作态,应当不是大事。
于是勾起了好奇:“你可说说,你做了何错事?”喜欢把失忆道侣忽悠瘸了请大家收藏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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