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堂堂国公府,自诩最讲究嫡庶有别,讲究规矩,现在,啧啧,看来规矩是只给咱们这些人立的,到了柳贵妾,这是嫡庶也没了,规矩也乱了!
”
被老夫人管理一辈子的三个庶子的正妻,对老夫人的意见,不是一般的大,此刻,说话声音并不小,她们恨不得老夫人听到。
她们刚进府时,天天被老夫人立规矩,讲究嫡庶有别,如今老夫人的侄孙女做了小妾了,反而要和正妻坐一起吃饭?老夫人双标的也太不顾脸面了!
“可不是,以后小辈们有样学样,还不乱了套了?”
柳臻儿气势很盛,连莫氏她都敢呛呛,这些她自来都瞧不起的庶出夫人说话阴阳怪气,她岂能忍?
刚要还嘴,忽然看到门外正往里走之人,
亲热的喊:“姨奶奶!”
莫氏和小姜氏都脸色一僵,陈氏抬头看,苏陌背对门口,也回头。
一个中年女人穿着秋香色的大袄,头上简单的插了一副银簪,神情和气,面带微笑,
提了一个瓷壶进来。
这边是老太爷一直养在温泉山庄的那位老姨奶奶。
苏陌多看了几眼,听闻这个老姨奶奶之前是老夫人妹妹戚家的儿媳妇。
戚家犯事被抄家流放,五年不得回京。
这个老姨奶奶命大,经历了抄家和几千里的流放,并且在苦寒之地熬了五年,第六年忽然出现在京都盛国公府,前来投靠老夫人。
后来,老太爷燃起了夕阳情,要纳了这位老姨奶奶,老夫人不答应,在国公府里闹得厉害,最后,老太爷退一步,带着老姨奶奶去了城外别庄,这一去,便是近十年,期间几乎不回府。
苏陌看看这个貌似温婉和气,一副主母气派的
中年女人,心里倒是一笑,这副模样,和老夫人是截然不同的路子,怪不得老太爷会如此喜欢这个女人。
老姨奶奶未开言先笑:“少夫人们有礼了,妾身怕您几位吃着凉东西不舒服,准备了热牛乳,待会都喝半碗,能暖肠胃的。”
柳臻儿甜甜的笑:“
姨奶奶您可真细心,臻儿刚觉得菜有点凉了呢。”语气很亲昵。
一桌子少夫人们看到祖父的妾室进屋给她们送热牛乳,都觉得不舒服:什么时候,团圆宴老姨奶奶也能过来招呼了?这府里,究竟还有没有规矩?
有的尴尬、有的不屑,除了同为妾室的柳臻儿,其他人几乎都板着脸不接腔。
苏陌也觉得这个老姨奶奶这会儿出来,有点不合时宜,叹口气:“老姨奶奶,您歇着去吧,这些事,有婆子们干就好。”她语气倒是没有不屑和恶意,只是,她厌烦这些能捣鼓事的女人。
老姨奶奶听到苏陌说话,和气的笑笑,
特意来给苏陌倒了一碗:“妾身是怕那些婆子们照顾不周,少夫人们受委屈。”
苏陌长出一口气:这饭,他么的真不好吃,食不下咽!
她木着脸,也不想说话了。
老姨奶奶给她们一人倒了半碗热牛乳,把瓷壶放下,便出去了。
屋里三桌女人都受不了了,七嘴八舌的吐槽:
“老姨奶奶,小姨娘,一个个都登堂入室,咱们府里,还有没有规矩?”
“嘻!规矩?隔壁明明有大院子,老太爷偏带着老姨奶奶住这么狭窄的地方,
可合规矩?”
“夫人还没说什么,一个姨娘去城外给老太爷请安,可真是敢啊!”
“人家不仅敢,还把老太爷和老姨奶奶请回来了!”
“哼,所以人家就上桌了!”
。。。。。
苏陌从大家的议论声里,才知道老太爷是柳臻儿去城外给老太爷请安时请回来的,她扶额,真是!哪里轮得到柳姨娘做这事?
偏偏她还就做了。
苏陌看向柳臻儿:“老夫人待你不薄,你把老太爷请回来就算了,还
把姨奶奶请回来,你可真是白眼狼。”
柳臻儿得意的仰仰下巴,难得的不还嘴。
苏陌心里疑惑,柳臻儿毫不心虚,难道老夫人其实是同意的?
之前怎么听梅嬷嬷说,老夫人说山庄上那位是个祸害,不准她进门?
苏陌很诚恳的问柳臻儿:“梅嬷嬷什么时候回来?”
柳臻儿不想理她,但是苏陌很少这么低声下气的和她说话,她急于炫耀自己在寿安堂里地位不同一般人,哼了一声:“她儿媳生了,生的时候不顺畅,吃了亏,她回去照顾儿媳和孙子了,不回来了。”
苏陌心里不安:“不回来了?”
柳臻儿没好气:“姑奶奶开恩,赏了她的身契,她自由了,自然不用再回来。”一个老嬷嬷,走就走了,问这么多!
苏陌心里有点微妙的不舒服,
老夫人身边,也就梅嬷嬷是讲理的,对老夫人也忠心,这么忠心讲理的老仆离开了,总觉得不对劲。
苏陌又想,难道是自己和梅嬷嬷处的还算愉快,所以才会这么想?像是失去了一个潜在的友军感到舍不得?
苏陌想着,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。
苏陌在国公府吃席,将军府东屋,军师陈余站在盛淮安床前,看
师父周桐老先生,给师弟号脉。
陈余、盛淮安、方岩师出同门,都是西北天池山白泽宫门徒。
西北天池山白泽宫
,盛世方出,乱世则隐。
白泽宫门人,一脉倡武,一脉崇医,方岩祖上是太医,所以他入白泽宫学的是医术,陈塘和盛淮安将门出身,学的是武学,白泽宫长老周桐老先生,不仅擅长医术,武功也是出神入化,高不可测。
白泽宫门人,遍及大周,周桐老先生的门徒则不多,他常年住在天池山白泽宫,很少出门,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
研习医术武学,门徒都是大的带小的,难得有亲自教的,比如盛淮安的功夫,是二师兄传授,而方岩,则是五师兄陈余带大的。
这几年,陈余、盛淮安和方岩则因为身份特殊,
难得去白泽宫,所以师徒几人,难得见面。
自从盛淮安中毒,周桐老先生便一直在研究盛淮安身上的千蛛毒,这次闭关三个月,住在白泽宫藏书殿,研究各种医学典籍,希望能让爱徒重新站起来。
方岩圆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师父:“师父,师兄是不是好多了?”
周桐老先生须发皆白,面容清隽,微笑着点头:“你照顾的不错,是好多了。”
方岩听了喜得手舞足蹈,他旁边的五师兄陈余看着比较沧桑,话不多,温和的看着方岩给师父献宝:“师父您看这个,这紫山参,这何首乌,这三七,还有这几盒,是不是千里光,生骨草和金线藤?”
方岩说的金线藤,就是苏陌拿出来的金线草,叫法不一样。
周桐老先生不停的点头:“不错,来京都是对的,京都确实能搜罗到好药材。”
方岩小嘴叭叭叭的给师傅和五师兄说了这几种药材的来历。
五师兄早就从白翼的信中知道药材是太后指婚的苏氏从苏家偷来的,不过他看着方岩说话,并不开口,满眼的包容
。
周桐老先生:“为师会在京都待半个月,把参悟的最新的针法传给你,你在你师兄身上试试,应该比之前效果好,
再把这些药材炼成药丸,让这些药材的药效发挥到最大,同时也方便你们随身携带。”
方岩濡慕的看着师父,抱着师父的药葫芦:“师父多待几天呗?”
周桐摸摸方岩的小脑袋:“你师兄身上的毒,需要一味叫做紫金菱的药材来配药,为师得去各地看看,早一天找到,你师兄说不定能早一天站起来。
为师把紫金菱
的形状画出来了,你
在京都,你五师兄在江湖上,都找找,为师也传信给你们其他的师兄弟了,他们也会帮着寻找。”
陈余和方岩起身:“是!”
陈余扭头看方岩:“石头长高了。”
石头是方岩在军营时候用的名字,军医方石头在西北军中,有一定名头。
方岩得意的仰着下巴:“总有一天超过你!”
陈余笑笑,摸了摸方岩的脑袋。
方岩怒:“摸脑袋长不高的!五师兄你老摸我脑袋!我个子矮都怪你!”
方岩已经十六了,过了年十七,猛一看和十三岁的盛唐差不多。
陈余愉快的笑了笑。
周桐也笑着嗔道:“怎么和你五师兄说话呢?没大没小!”
盛淮安睁着眼,眼中是极难得的温和、喜悦之光,看着师父和师兄,心里充满了希望。
他自己觉得自己越来越好,宋千按脚时,偶尔会能感受到木木的感觉,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。
周桐和军师陈余,住在了将军府那边校场,周桐老先生在校场有一个专用的药庐和炼药的各种物件,陈余难得能伺候师父,所以便和师父一起,住在了药庐。
方岩陪着师父去药庐学新的针法,陈余坐在盛淮安床边,在盛唐的协助下,缓慢的交流。
苏陌回府时,陈余和周桐已经去了那边药庐,他们师徒俩,是刻意避开苏陌的,不能让苏家人知道盛淮安的师父来了京都,
也不能让苏家人知道军师的行踪。
将军府里所有人,包括青竹和三月,有志一同的都在瞒着苏陌,所以苏陌丝毫没有察觉将军府里来了贵客。
而尚书府来的云嬷嬷、春熙和阿圆,在将军府里,知道的都是白翼让她们知道的,对于不该她们知道的,她们几乎从来都不知道。
宫里来的檀香,从尚书府回来就再次被禁足在自己的小院,不得出门。
所以,将军府里来了贵客这个事,不该知道的人,一无所知,包括苏陌。
很久之后,苏陌有时候会翻旧账:当时你们,都很会演啊!滚!我是猴儿吗?耍着玩儿?
众人纷纷做鸟兽散!
夜里,苏陌钻进空间,小老六怯怯的蹲在她面前,小小的猫眼里,净是悲伤。
“姐姐!”
苏陌啧啧,没眼看:“你上次这么小的时候,
走的是彪悍风,谁都不服气,谁都看不惯!这次出来,走的是白莲风,天天扮柔弱,装白莲,你这个样子,我可真是不习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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