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允知很懂事,让他好好守着母亲就好,可他还是竭尽全力在这两头间寻得平衡,生怕有所疏忽。
即便程嘉代请来了几个专业护工,心予依旧放心不下。那几天她寸步不离地守在奶奶身旁,悉心服侍于左右。奶奶的病情有了微弱的起色,她才稍稍安心。
她和心澈成长经历截然不同,心澈自幼在国外长大,而她是在奶奶的呵护下一点点成长的,在她心中,对奶奶的感情甚至比对父母还要深厚。
心予骤然离开,未给杜康毅留下只言片语。直到第二天一早,杜康毅在办公室未见她的身影,询问其他同事才得知她已突然回国的消息。
杜康毅站在办公室的窗前,目光望向平静无波的湖面,却显得心事重重。他拿起手机,给心予发了条消息,“心予,你回国了?有急事吗?”
他本想补上一句“你怎么不告诉我?”
可话到指尖,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这般询问的身份,打下的字还是被删除了。
一个多小时后,杜康毅才收到心予的回复:“家里有点事,不用担心。”
心予没有像之前,给他回复消息时总会带着一连串可爱的小表情,杜康毅瞬间意识到,她一定是遇上了极为重要且令人难过的事情。
那几日,杜康毅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。孤独半生的他,不知不觉间竟已习惯了心予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模样。
以往心予每天都会在微信上分享一大堆觉得有趣的事情,尽管杜康毅每次回复都只是可怜的几个字,态度冷淡,可她依旧乐此不疲。还有那几个社交软件,以前总是满屏被她的消息提醒,可这几日,页面却一片死寂完全没有动静,这让杜康毅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失落。
他也没了收拾自己的兴致,胡子也不剃,懒得?意粒?患?囊麓┝苏??恢堋
因为他之前每天只要穿的干干净净,就会得到心予的大为称赞,她总能想到不同的词句来表扬他。也正因如此,在欧洲的这段日子,他也愿意把自己打扮得更帅一点。这边的学生都夸他是他们见过的最帅气的中国教授。
女同事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,吃饭时忍不住打趣道:“杜教授,怎么心予不在,我们都觉得你没那么帅了,最近这‘班味可有点浓啊。”
杜康毅轻笑一声,问道:“有吗?我没感觉。她有和你联系吗?”
这位女同事是一同来欧洲的唯二女生之一,平日里常和心予同进同出、形影不离。
“她走那天也没跟我说,这下我连饭搭子都没了,我们昨天聊了会儿,她在江城的医院呢。”
说着,女同事举起手机,屏幕上显示着
“江城中诺国际医院”
的位置。
“她家里人生病了吗?”
他接着追问。
“具体我没问。杜教授,您要是真放心不下,就回国一趟呗,别总这么牵肠挂肚的。”
他的担忧全然写在脸上,也难怪旁人一眼就能看穿。
直到心予离开,他才真切地意识到她的重要性。他对她的感情,不知从何时起悄然发生了变化。尽管不愿承认,但他早已对她动了心。
曾经他觉得若爱上别人,便是对允知独一无二爱的背叛。然而时过境迁,允知都已经结了两次婚,正深爱着别的男人,没人再会因他对允知坚不可摧的爱而格外感动,相反所有人都盼着他能开启全新的人生。
杜康毅很清楚,只要自己往前迈出一小步,身边所有人都会获得幸福,但这绝对不是他打算开启新人生的理由。
于是扪心自问,自己这般举动,究竟是为了成全别人的满意,还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接受她、与她共度一生呢?在获得了一个源自灵魂深处的答案后,他打开了机票的购票软件。
即便再不愿承认,当看到镜子中那个胡子拉碴、不修边幅的自己时,他也不得不认了。她不在身边,自己才陷入了更糟糕更不堪的境地,他需要她。
杜康毅什么行李也没拿,他是从学校直接出发的,他抑制不住那份冲动,就必须今晚,这是极限。
坐在飞机上,望着巴黎深夜的景色渐渐远去,直至彻底没入黑暗之中。飞机里逐渐安静下来,身边的乘客都已进入梦乡。杜康毅也闭上双眼,回想起这将近一年的时光。
从初次见面起,心予就像个小天使一样,对自己充满了兴致,小心翼翼地陪伴在旁,探索着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堪回首的过去和不够明媚的未来,或许她真的是上天赐予自己的救赎吧。
睡了一觉起来,梦里都是她的样子,他找出手机打开相册,看着那些在吉隆坡拍摄的照片,不自觉地笑出了声。
尤其是看到某几张特定场景的画面时,就想起那时候发生的小故事还有她说过的话,关于她的他都记的很清楚。
他想了很多,也挣扎了许久,在内心完成了一场自我净化与和解。不管怎样,他很确定,想见心予的心情愈发强烈、难以抑制。
飞机降落时,广播播报着江城已连续多日大雨,路面有积水。十个多小时的飞行后,手机终于有了信号,杜康毅便立刻在租车软件上租了一辆牧马人。
他驾车从机场一路冒雨疾驰而来,抵达医院时已是下午六点多,天空是暗灰色的黄昏。他将车停在医院停车场离门口最近的位置,拿起车上的伞,一路小跑着冲进医院大堂。
可到了这里,他又有点犹豫了,不知该怎么跟她开口。单身这么长时间,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也太久,如今要往前迈出这一步,谈何容易。
于是他站在门口跺着步,望着倾盆大雨,看着眼前五彩斑斓的雨伞来来往往,下意识地咬着食指关节。
就在这时,那个他日思夜盼的声音骤然响起。
“杜教授?”
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。
杜康毅转身望去,心予就站在眼前。
她身着一件浅蓝色运动上衣、白色裤子,头发挽起,刘海用两个小卡子别到两边,手腕上挎着一个漂亮的篮子,里面装着食盒和一把小伞。再次见到她,感觉她更美了,而且她安然无恙,他悬着的心也落了地。
而心予简直不敢相信,杜康毅竟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。上周她还说他的头发理得太短,现在看长度刚刚好,发梢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水滴,胡子未曾打理,脸上带着疲惫,与离开时的状态截然不同。
她一时反应不过来,甚至不敢相信他会为了自己回到江城。怎么会这么巧,她正想着他,他就出现了。
“杜教授,真的是你,你怎么在这里?”
她满心欢喜地走到他面前,握住他的手。
杜康毅心里早已装满了她,嘴上却还逞强:“我……我有事回来一趟。”
“是为了我吗?是不是?你心里是不是有我了呢?”
心予焦急地问道,即便已做好了可能得到失落答案的准备。
杜康毅看着她的眼睛:“你突然不告而别,我担心你出意外,我有责任保护你的周全。”
“所以仅此而已吗?我不相信,你就没有一秒钟对我动心?只是出于担心我的安全,就坐着通宵客机赶来?”
杜康毅的心怦怦乱跳,那是抑制不了的狂乱。
心予故意试探,把他的手松开:“你还是不肯承认,我累了,我不想继续追你了,我再也不在意你了。”
实则她打算以退为进。
杜康毅点点头,脸上溢满失落。
心予见他这般表情,便又立即反悔了:“其实我刚才说的是假话,我还是爱你,我跟你承诺过的,那可不是说说而已,任何你需要的时候,我都在。我奶奶生病了,她年事已高,我担心这回是最后一面,所以匆匆赶回来照顾她。我是她养大的,所以不能不来。对不起,我没跟你说,是因为允知刚生了一对宝宝,我怕你知道会伤心。”
听了心予的这番话,他的心简直快要融化了。
“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,你或许有一天会厌烦我,也可能并不喜欢真实的我,你对我的滤镜太厚,那全都是你的想象。我曾被抛弃过,如果哪一天你也突然离开,我真的受不了再这样来一次。”
心予举起一只手作发誓状:“绝对不会,我会小心爱护你,我用我的生命起誓。我会永远守护你,永远忠诚于你,不让你输,只要你愿意,我明天就可以和你领证结婚。”
杜康毅看她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,笑着握住她举起的手:“你要去哪?我带你去。”
“所以你同意了?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吗?”
“走,去车上说。”
杜康毅接过她手里的篮子,撑开伞,小心翼翼地揽着她的肩膀走向车子,伞倾斜向她的那一边。
心予被他护在身下,他身上暖暖的。她仔细端详他的脸,发现他胡子拉碴的模样,好像更帅了。
走到车前,心予问道:“这辆车哪来的?”
“我租的,为你而租。”
上了车,心予看到他的右肩被雨水淋湿,便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纸巾,帮他擦拭着雨水。
杜康毅握住她拿着纸巾的手,靠近她说:“刚才那边人太多了。”
他喉结滚动,紧接着扣住心予的后颈吻了上去。
心予微怔的瞬间,掌心拂过他心脏的位置。这是一个极为温柔缠绵的吻,他们的灵魂同时热烈地燃烧着。
分开时,心予的呼吸仍有些急促,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,像做梦一样,“是薄荷味的。”
“因为上次喝了那么多酒,所以我在飞机上刷了牙,来的路上嚼了口香糖,我想让你忘了那个狼狈不堪的酒鬼。”
她略带嗔怪地说:“原来你早有预谋,刚才还跟我装,你故意的。”
杜康毅在她的手心手背各亲了一下,然后将她的手夹在自己的双手之间,满是宠溺地说道,“心予,对不起,我想我爱上你了,你不在的日子有多难捱。我每天都在想你,快想疯了。”
“那你能放下过去了吗?是真的诚心实意想要和我在一起,只为了现在的你我,而不是为了讨好迎合任何人,包括以前的你自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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