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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点文学 > 相倚 > 第178章 大逆不道也不是第一次
    “下药?”梁茗贻委实震惊,清亮的眸子里碎光晃动不已,白玉的指尖在红唇上捂了捂,极力思索着哪里出了差错,“怎么可能……”

    赵泽异常冷静,好似已想到了最坏的情况,问:“她现在人怎么样?”

    程景行眉目冷峻:“你希望她怎么样?我要是晚到一步,可就如你所愿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赵泽狠声说,“我难道还能希望她遭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什么时候希望她好过!”程景行直接打断他的话,那个词不能用在莫爱身上,哪怕只是说出来,他都要疯。

    梁穆扯了扯程景行:“她没事对吗?对吗?”

    程景行沉沉点头,看向还没缓过神的梁茗贻,“您弄错了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梁茗贻看向他,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余计华不是我姑父的人。”

    吴明森刚任本立华南区总经理时就与余计华有来往。

    他扶持余计华在林市组建了正华集团,利用本立在林市开展的项目套取项目资金,将正华逐渐做大,甚至找了一家上市公司借壳上市。

    这些背景,梁茗贻在与吴明森谈补偿地项目时就已经查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多年来,吴明森让余计华坐镇林市,将他推上正华董事长的位子,私下里,余计华管吴明森叫大哥,俩人过从甚密。

    说他们不是一伙的,谁也不信。

    程景行缓了缓神色,继续说:“表面看他们称兄道弟,实际上,姑父是因为余计华背后有林市高层的关系才故意接近他的,与他建立正华,不过是相互利用。”

    梁茗贻看惯了商场的波云诡谲,话说到这里她基本已经猜出了大概——吴明森通过余计华与林市搭上桥,余计华也可以利用吴明森赚钱,为背后的人输送利益。

    吴明森会这么做,所以赵泽也………

    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赵泽,他心不在焉,抬腕看表的动作已经重复了三次。

    程景行反应敏锐,直直向赵泽走近,说:“你和我姑父一样,都是在利用余计华背后的势力谋利,不是吗?”

    唯一不明所以的梁穆错愕着,拦了拦程景行,“你说什么呢?我爸怎么可能……”

    程景行扳着他肩膀,往沙发上一摔,更快向赵泽靠近。

    赵泽本能地后撤,程景行抓住了他的手腕,嗓音压得极低,说:“我姑父自始至终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,利用余计华给本立的项目行一些方便。但你不同,你过了线,与余计华合谋发起林市城建基金,圈钱洗钱,挪为私用。”

    “闭嘴!”赵泽狠声道,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,但程景行的手如铁箍,他一挣,他抓得更紧,腕表的金属扣几乎压进他皮肉里。

    “你不想听,那正好,我偏要说!”程景行豁出去了,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,“你现在赚够了,要退出,但余计华他们入戏太深。林市城建非法挪用的资金一旦被曝,那数额够他们判几个死刑的。你现在说要退出,呵,你过手了这么多钱,万一卷款跑了,他们都得死。余计华不找把柄拿捏你,他怎么能睡得着觉呢。你背后有梁家撑着,余计华没胆子动你,梁家的人他更没机会下手,自然会把主意打到莫爱头上。”

    “够了!你闭嘴,别说了!”

    赵泽清冷的面容终于破了防,怒视程景行的眼睛杀出阴冷的光,咬牙切齿地说:“程景行,你不就是想说莫爱今天遇到的事,是我造成的……你就想要我承认,是我害了她,是不是!”

    程景行怒吼:“难道不是吗!你不把他当女儿,凭什么她要承受当你女儿的后果!她被你抛弃了一次又一次,凭什么要为你的行为买单!你配当个父亲吗!你配当个人吗!”

    空气在这一声声狂怒中凝滞,赵泽仿佛被吼声化作的拳头击打,眼神涣散开来。

    程景行终于甩开赵泽的手。

    梁穆从沙发上缓缓坐起,他无力为父亲辩驳什么,只幽幽问了一句:“莫爱早就被人盯上了吗?”

    程景行冷笑,目光看向立在不远处的梁茗贻,说:“我也希望我想多了,这几天,我一直守着她,但我怎么也没想到,梁姨,你会把她往枪口上送!”

    梁茗贻傲然皱着眉,太阳穴像过电了般一直抽痛,强烈的自尊心被踩得粉碎,内里藏着的委屈迸发出来。

    她红了眼眶,“我哪里会知道这些!你为了她来我这儿闹,我又能找谁去闹,这个家变成现在这样,离婚的离婚,生病的生病,不懂事的不懂事………你要我怎样?要跟她去道歉,去认错吗?”

    梁穆见她神色不对,去扶住她肩膀。

    程景行有些不忍,声线柔下来,话里的分量依然不减,“就算您不知道背后这些情况,单说您拿她一个女孩泄愤出气,就不过分吗?如果是梁沐沐在外工作,遇到有人这么刁难她,您会怎么想呢,嗯?”

    本是想缓和的一句话,却一下子触到了梁茗贻的逆鳞。

    敏感的神经再绷不住,任何时候都优雅自持的女强人,此时竟带着些歇斯底里地大呼:“不要拿她跟沐沐比!她不配,她不配!她明明什么都不如沐沐,凭什么她事事都能得到想要的,她算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“妈!别说了!”梁穆及时制止母亲情绪上头的恶言。

    但程景行已然明白了梁茗贻的态度。

    他从不屑乞求谁的认可与接纳,更不可能忍受他人的恶意,他的女人自然也同样如此。

    这趟交涉令他万分失望,最终他还是只能选择,来时所做的最坏打算。

    他稳住心神,冷静道:“梁姨,沐沐生病,您心里不平衡,去找莫爱的不痛快,是因为您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立场上,将对她母亲的怨气全都发泄在她身上了。您欺负她一个孤女无力反抗,仗着我对您的尊重,仗着我们两家几代世交,觉得我也不会反抗。那您错了,您的行为恕我不能接受。”

    梁茗贻嗅到一丝濒临崩溃的气息,“不接受,你想怎样?”

    程景行沉声道:“我不可能让您再有机会拿她出气。程梁两家,从我程景行这一代,就断了往来吧。”

    梁穆猛然扯住程景行的衣领:“程景行,你发什么疯!”

    程景行没动,无视近在咫尺的梁穆,直直盯住梁茗贻。

    梁茗贻心冷成了冰块,嘴唇颤巍巍地呵斥道:“程家还不是你做主!”

    程景行扒开梁穆的手,眉眼微挑,“您看我做不做得了这个主!您最好从现在开始收缩与本立的合作项目,等我收拾完集团那些人,资产重组的时候,我一定会与梁氏切割干净!”

    三代世交,多少项目都是互相持股,这一刀下去,连着肉带着骨,生生要他们两家都两败俱伤,体无完肤。

    这话要是梁穆这种从不着调的公子哥说出口,也只当个笑话听了,但说这话的偏偏是程景行。

    梁茗贻太清楚,他比他父亲做事更加果决干脆,有勇有谋,运筹帷幄的本事加以磨练,绝对青出于蓝。

    他若真动了决裂的心思,五年十年十五年,他都会让这件事成真。

    梁茗贻不由一阵心惊,怒道:“你为了她,就为了她,两家三代人的情谊你都不要,你反了天了!”

    程景行举重若轻,拢了拢袖口,冷声提醒道:“我程景行大逆不道,也不是第一次!”

    是了,连爷爷骨灰都敢倒湖里的“逆子”,世间的规矩,他还有什么不敢破的!

    赵泽在一旁忍无可忍,上手奋力拉过程景行肩膀,把妻儿拦在身后,大吼:“这里是梁家,不是你撒野的地方,陈妈,叫人来把他轰出去。”

    “你敢!———”

    洪亮的女声从玄关处传来,双开木门洞开,晚风携带激烈的打斗声猛然灌进客厅。

    门开了又关,水晶吊灯晃了晃。

    莫爱的高跟鞋踩出一串极快的闷响,跟在她身后的许天来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,额头上还有一道擦伤,在他不羁的脸上再添一分匪气。

    莫爱看到客厅里的人,没有半分犹豫地抄起茶几上的白瓷茶碟,算准距离,抬手向赵泽砸去。

    赵泽马上松开拉住程景行肩膀的手,抬臂格挡,茶碟从他眼角飞去,打落他的金丝眼镜,眼镜连同茶碟一同碎落在地,碎片飞溅开来。

    “你敢碰他试试!”莫爱挡在程景行身前,背靠着他胸膛,面对赵泽大吼,“赵泽,你别忘了,鱼死网破,不过我一句话的事!”

    赵泽顿时意会到她在威胁他,瓷碟碎片划伤了他眼角,一道细小的伤口正在流血,但他无暇顾及,轻不可闻地说:“你……你怎么来这里了。”

    莫爱会来,谁也没想到,包括程景行。

    程景行搭手在莫爱肩上,回头看到许天来,那一脸的伤足以解释他们是怎么在无人认识的情况下,闯进遍地保安的树德苑里。

    几人都还来不及反应,莫爱牵起程景行的手,“景行,我们走。”

    梁茗贻有些回过味来,莫爱狠绝的脸,碎落一地的狼藉,与记忆中的那个场景重叠。

    莫如梅曾经也是如此,闯进这里,砸碎一地茶具,与她放狠话,说她一定不会放过她,她要让她后悔一辈子!

    如同梦魇般的身影,又出现在她眼前。

    她几乎无法控制心中的恐惧与愤怒,越过赵泽,直视莫爱道:“你怎么有脸到这里来!这里是梁家,谁准你在这里大呼小叫,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茗贻,你别说了。”赵泽慌忙制止,此时就是他最担心的情况,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,让梁茗贻知道真相,他难以预估梁沐沐会遭遇什么。

    心随意动,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楼梯上方,恰好让一直旁观着的许天来看到。

    他顺着他目光,向楼上看去。

    “我怎么不能说了!”梁茗贻反驳赵泽,又冲向莫爱,“你们母女如出一辙,莫如梅当年来这里胡搅蛮缠,现在你又来我家闹大呼小叫,你以为你是谁,你们母女都是一路………”

    “一路货色?”

    莫爱把梁茗贻的话接完,蓦然一笑,笑得凄美惨淡,笑得泪眼横飞,连程景行都看得心惊。

    “宝……”程景行握紧她颤抖的肩。

    她眸光落定在梁茗贻脸上,神情孤傲冷清,把心沉到最深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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